□ 付文華
我曾站在一棵粗壯的三角梅下觀賞蒼山和洱海,三角梅的苞片耀眼,柔如彩絹,一簇一簇憩在軟軟的枝條上,本就清麗的山水也跟著分外嬌媚了起來。那是我跨越千山萬水探尋到的景色,并為此流連忘返。
回來的路上,我想到家鄉山川花樹,那里山巒疊翠,澗水依依,多是高大的落葉喬木,顏色不似南方那般常綠常青,花開葉落間卻也極盡著生命的繁茂與頑韌,那是一種別樣雄壯的美。
于是,我有了一些思索。跋山涉水去看遠處的景色,究竟有沒有它的意義?答案是:有意義。當你放下一切,背起行囊奔赴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,并一步步探尋,你的心態前所未有地放空,那些新異的風物因了從未有過的心境加持,越發讓人流連沉浸,頻頻駐足。前人有云:生活中并不缺少美,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。在這條探尋他處美景的路上,這雙眼睛總會分外明亮一些。
現實如此,我們習慣了工作和生活中日復一日地負累,想要抽出身來走遠一點,飛高一些,讓那些困惑和矛盾看起來微不足道。急速的飛馳,抑或幾千米高空之上的翱翔確能給人帶來一種洞然與超拔。眼睛由近及遠,自上而下,身體也跟著放空于無邊的遼遠,我們原是這般渺小。
從高空放眼山川草木,多是一樣的綿延、一樣的幽綠。單就樹木而言,因生長環境不同,它們形態不一,姿態萬千,或直立挺拔,或虬曲盤旋,或從容雍雅,或顧盼生雄。而那橫跨南北的河流不知灌溉哺育了多少子子孫孫,那蜿蜒縱橫的山脈不知見證了多少世世代代,其功用和意義與盤踞一隅的水塘山丘又不在一處格局,不可同日而語了。
在飛機舷窗處放眼俯視,和地面上的登高臨遠感受亦有不同,前者知一目千里萬里之大,于是謙卑;后者自視甚高卻不自知,又弗如遠甚。我曾于高空處俯瞰一條被連綿的山脈環抱的河流,它舒展流淌著,就在一個山間拐點處,兩側的顏色卻截然不同。一側是混濁的土紅,一側是澄澈的墨綠,兩種顏色中間甚至沒有一個漸變過渡的過程,只因含沙量不同,便有了這涇渭般的分明。
我想到“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”這句老話,你看,即便是一衣帶水的鄉鄰,可能只因為一家在南一家在北,一家靠東一家偏西,認知和風俗便迥異開來了。你說河水赤紅渾濁,他說風來碧波蕩漾,加之每個人的體內又流淌著來自各人祖輩血液里的基因,于是,一切存在即為合理。有時候我們只需要往高處走走,把眼界打開,讓心胸寬廣,和而不同便可視為大同。
同而不和也在所難免,你看那半空中一團團、一簇簇的云,它們有的稀薄,有的濃重,有的抱團緊蹙,有的隨風背離。不要質疑那陣風,志同道合者總會殊途同歸,貌合神離者也終將不相為謀。
少年偏愛搖搖欲墜的日落黃,殊不知此刻擁有的,是一生中最明媚的曙光。每一種存在都有它獨特的價值和意義,這個世界嚴謹又隨意地存在著,要相信一些機緣,正視自己被恰巧賦予的角色。
如果是一棵樹,就靜靜地聳立,枝繁葉茂,開花結果;如果是一朵花,就含苞怒放,吐露馨香,招來蜂蝶;如果是一條河,就順勢徜徉,福澤一方;如果是一朵云,就飄浮聚散,成煙聚雨。心之不同目之色異,百般體味,千番解讀,便知世界之繁,其趣大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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